答案是前者。

　　的确，在19世纪欧洲男人眼里，穿紧身内衣的女人要比一丝不挂的女人更迷人表面上看，内衣让裸体的魅力大打折扣，实则达到了欲擒故纵的效果。这让我想起了脱衣舞。脱衣舞之所以让许多男人趋之若鹜，就在于从厚厚几层衣服脱到一丝不挂的悬念，整个过程比裸体更容易让男人感到兴奋。而在一些成人漫画中，那些最能激起男性读者兴趣的女主角，大都为身着鱼网式长统袜、吊袜带和半露式胸罩的形象，就像20世纪50年代美国著名海报女郎、迷人的贝蒂?佩吉那样。

　　某些女性内衣就是专门为吸引男人的眼光而设计的。在西方社会，女性内衣有很长一段时间是在高级性工作者里发展演进的，频繁光顾内衣店的也多是高级性工作者国画家洛特雷克擅长对性工作者画，他创作于1896年的《路上的诱惑》中，一个丰满的高级性工作者于镜前束紧身内衣，旁边的男人目不转睛地望着她。也许在他看来，一个穿着内衣的女人，既可以说穿着衣服，也可以说一丝不挂。

　　从元代的“合欢襟”到清代的抹胸

　　我国古代内衣也颇具“情爱”色彩。元代有“合欢襟”，明代福建地区有“合欢襕”，隐喻着男女情爱。在颜色上，古代内衣更倾向于明亮、艳丽之色，尤以象征爱情和喜庆的红色备受青睐。

　　有一次逛内衣店，一件绣有并蒂莲的红色肚兜让我爱不释手，遂想起《红楼梦》中一个情节：一日宝钗来到怡红院，正值宝玉午睡，袭人在旁为其绣肚兜——“白绫红里的肚兜，上面扎着鸳鸯戏莲的花样，红莲绿叶，五色鸳鸯”。袭人出去后，宝钗“见那个活计实在可爱，不由的拿起针来，就替他作”。

　　我国古代内衣多绣有象征爱情和婚姻的鸳鸯、并蒂莲、蝶花恋等图案，已出土的汉代“抱腹”、“心衣”，就多以各色丝线绣出以爱情为主题的图案。而且，有爱情象征的内衣谁绣给谁穿。就像肚兜，本乃贴身之物，袭人为宝玉绣肚兜，是作“妾”的职责所在，而宝钗为宝玉绣肚兜，就未免让人产生暧昧的联想，难怪黛玉撞见后心中酸酸的。不过我国古代内衣也流行绣春宫图，可见情爱与情色其实只有一步之遥。

　　作为爱情的见证，古代男女之间还经常互赠内衣之类的贴身之物。仍以《红楼梦》为例。晴雯被逐出贾府，临死前“将贴身穿着的一件旧红绫小袄儿脱下，递给宝玉”，宝玉“连忙解开外衣，将自己的袄儿褪下来，盖在他身上，却把这件穿上”。此处的“小袄儿”即我们今天的贴身衬衣。赠答之间，令人唏嘘。

　　在剔除了情爱的温馨之后，内衣自然也具备香艳的色彩。早在1000多年前的唐代，女子喜穿暴露装和透视衣，“长留白雪占胸前”，其“半露胸式裙装”多配以无带内衣“袔子”，在透明的罗纱下，内衣若隐若现，极具风情。当时的“时尚教主”杨贵妃更是深谙内衣轻、薄、透所传递的迷人，在唐玄宗面前屡试不爽。

　　在宋代以后的小说和画册中，还经常可见一种女子贴身内衣——抹胸。《西厢记》中的宋代女子就绢带绕身，素绢遮胸，非常迷人代风月场所中的女子也格外钟爱抹胸，明代套色春宫画册《花营锦阵》和《风流绝畅》中有不少性爱场景，其中的女子也大多只着抹胸，其香艳之感，呼之欲出。清代抹胸在装饰上更为艳丽，“葱绿抹胸，一痕雪脯”，无限春色尽在其间。

　　当内衣文化发展到今天时，已从情色和情爱中延伸出一种新内涵——情趣。情趣内衣属于成人用品，能增加伴侣间的“性趣”。在一项调查中，有92%的男人认为迷人是最具挑逗性的服饰，而这92%的男人中又有73%认为，迷人是使他们能在长期固定的男女关系中维持“性趣”的功臣。

　　不过，读者不妨一试，当你脱掉华丽迷人衣想睡个安稳觉时，似乎更倾向于那件不起眼的棉布睡衣。在那细碎而略显俗气的朵朵小花瓣间，是切肤的温存和体贴。$SplitPage$

　　禁锢女性思想的“刑具”

　　美国著名小说《飘》中，有一细节令我记忆深刻：保姆不断收紧郝思佳紧身内衣的带子，郝思佳双手抱柱不停叫痛，却又要求再紧些。此时的内衣，对于主人来说已不再是贴身的呵护，而是一种桎梏。

　　内衣曾一度充当过男权社会控制女性的“刑具”。在我国宋明理学昌盛的时代，女子需用布带束胸，以取消胸部线条，抹杀性别之美。明清时期的女性贴身内衣“捆身子”，就专门用于束胸。民国时流行的小马甲，即由“捆身子”演变而来，胸前有密密一排纽扣，将胸乳紧紧扣住。许多女子从小就束胸，不仅影响胸部发育，还会造成乳孔堵塞、胸部变形，同裹脚一样对身体有害。

　　古代西方社会，要求女性既要贤淑端庄又要迷人，由此诞生了紧身内衣。16世纪的欧洲盛行由铁丝、木板、鲸须、钢丝、藤条等支撑的紧身内衣，据说一件胸衣上布有40多条鲸须，厚度和长度依其所在的位置各有不同。到了维多利亚时代，标准美女要腰细如蜂，体面的贵妇们除了紧身内衣和大撑裙外，还要穿七八条裙子，如果外出，还要加一条厚重的羊毛披肩和一顶插着羽毛和花朵、带有丝带和面纱的大帽子。背负4～13公斤的衣饰，每挪一步都令人心惊胆战。至于生在贵族之家的小女孩，则从4岁起就要套上紧身内衣，以期长大后成为细腰美女。难怪有人说：“紧身内衣是一种迷惑人的慢性毒药，但又有着奇异的、无与伦比的诱惑力。从母亲到女儿，人人都忍不住穿上它，因为它实在是太时髦了。”

　　据记载，当时正常身高的成年女性的最小腰围是33厘米，许多女子为拥有45厘米以内的细腰不顾一切地束腰，有些女性干脆请医生取掉一对肋骨以减小腰围。如此极端行为，在今天也并未绝迹，一些演员为保持身材的苗条常常采用此法。

　　但这点与古时的意义不同，古代男权社会对女性肉体的独占意识很强，一个女人从属于某个男人，她的身体、精神乃至灵魂都是附属品，所以必须用各种手段约束住她。除了紧身内衣，镣铐、戒指也有相同的象征意义。

　　因此有历史学家认为，紧身内衣其实扮演了压迫工具的角色，即男性社会用它来控制女性，并最大限度地展现女性迷人体。甚至有人讽刺说：“有紧身内衣在，那些绞尽脑汁想要禁锢女性思想的人就没有必要亲自动手了，他们可以高枕无忧了。”

　　穿紧身内衣存在许多健康隐患，除了呼吸困难，还会引起内脏移位、肋骨断裂伤及内脏等。1851年，一名女子因穿紧身内衣导致3根肋骨压迫肝脏而猝死，在欧美医学界引起巨大反响，一些医生、女权主义者、艺术家开始猛烈抨击这种服饰。1856年在法国上演的讽刺剧《喧闹的衣裳》中，女演员身穿夸张的钢铁大伞裙登场，嘲笑它犹如牢狱般囚禁着女性的腰身。$SplitPage$

　　中国的“穷绔”与欧洲的贞操带

　　贞操带——听起来并不陌生，它是桎梏女性的内衣的一种变形。我曾在书中见过一幅贞操带图片，由前后两片铁片组成，顶端有铁带，可系于女子腰间，两片铁片上各有一个仅能容一根手指通过的小孔，供排泄用。

　　据说贞操带最早出现于11世纪，是十字军东征的战士们为防止妻子不忠发明的，后来流行于欧洲上流社会。文艺复兴时期作家莫里尼曾记载，米兰的贵人们都让妻子戴上做工精巧的金银腰带，在肚脐处锁住，带子上只有小孔供她们小便。巴黎克鲁尼博物馆如今还收藏着法王亨利二世为王后卡特琳娜、路易十三为王后安妮定做的贞操带。

　　高贵家族的贞操带常镶有金银珠宝，用天鹅绒包裹金属框架，价格昂贵。至于较简单的贞操带，都是铁制品，做工粗糙，容易锈蚀。据说有的女孩从十几岁就开始戴贞操带，日夜不离身，这样的女孩极易找到好人家。而有些新娘在婚礼后收到的第一件礼物，就是丈夫为她定做的贞操带。

　　据周作人先生考证，我国古代内衣“穷绔”同欧洲的贞操带作用相似。《汉书》中记载，汉昭帝时，国舅霍光想让皇帝只宠幸皇后，左右迎合其意，要求其他嫔妃穿上穷绔，并且不得接近皇帝。这里说的“穷绔”，是用厚实的织物或皮制品制成的系带很多的一种内裤，不方便解下。

　　进入20世纪后，女性迫切渴望获得身体的自由，贞操带被丢进了博物馆，紧身内衣也相继退出历史舞台。1913年，纽约一名媛准备穿新买的礼服出席社交活动，但礼服很薄，里面穿由鲸须收紧的硬邦邦的内衣及不协调，于是和女仆将两条手帕和一些丝带缝在一起，设计出一件简单的露背文胸，结果在晚会上大出风头。

　　随后一战爆发，法国妇女代替男人在工厂里干活时，为便于自由活动而逐渐抛弃了紧身内衣。美国妇女出于爱国热情也不再穿钢架胸衣，由此省下的2.8万吨钢材足以制造两艘战舰。

　　在采访性社会学者李扁先生时，李先生向我介绍说，20世纪60年代的新女权运动和性解放运动中，文胸因被视为束缚与保守的象征而遭焚烧和丢弃。在这种情况下，内衣已成为女权运动的载体之一。但那只是阶段性现象，如今，内衣依然大行其道，内衣家族中还出现了一种另类内裤。某意大利心理学家将一种微型处理器安装在内裤橡皮筋上，用来记录内裤除下的次数及时长，由此就可知晓内衣的主人是否越轨。那些欲向伴侣表示忠贞的男女，很乐意穿上这种内裤。

　　记得有一幅19世纪的画：一个男人站在一个女人身后帮她解紧身内衣。画下方写着：“真奇怪，今天早上我打了一个十字结，可晚上却变成了一个玫瑰花结。”内衣带子系法的变化使男人对女人产生了怀疑，却无法佐证。但是如果穿上装有微型处理器的内衣，一切疑虑都可迎刃而解。$SplitPage$

　　未来内衣只需一块小小的电池

　　女人对内衣的迷恋，如同男人对汽车的痴爱，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眷眷情愫。想起绘画大师莫里佐的名作《穿衣镜》：一名年轻女子对镜穿紧身胸衣，她神色迷茫，似乎完全被镜中那迷人的形象吸引了。也许女人对内衣的喜爱，其实就是对自己的宠爱和重视，有那么一点点自恋的味道。

　　女人之所喜爱内衣，美丽和迷人无法抗拒的诱惑。据统计，只有5%的女性拥有比较完美的体形，但也只有5%的女性体形很糟糕，另外90%的女性体形虽不够完美，但可以通过内衣进行调整。

　　早在公元3世纪初的希腊，便出现了可以考证的人类最早的“美体内衣”，它采用近似现代立体裁剪的方法，配以金属腰夹，达到收腰和托胸的效果。古罗马女性也有自己的“美体内衣”，由名为“斯特罗费姆”的贴身短小内衣以及被称为“帕纽”的缠腰带组成，看上去与现代女性的胸罩和三角内裤十分相似。在古代中国，内衣也曾令女子的婀娜曲线一览无遗，明代女子内衣就以紧身、合身为主，其中的“主腰”收腰效果甚为明显。

　　内衣能使女人更加美丽、自信，广告商注意到了这一点，于是在广告中暗示女人可以通过内衣改变身材从而改变命运。有一张国外旧海报印有4幅图画：第一幅画着一个有着男人般僵直身材的女人；第二幅画中，她穿上紧身内衣，迷人的曲线立刻显露出来；第三幅画中，她身材优美，风韵十足，周围围着一群绅士；最后一幅画中，她身穿新娘礼服，身旁站着新郎和牧师。对于那些爱慕虚荣的女性来说，这样的内衣广告无疑具有极大的杀伤力。

　　到了20世纪50年代，玛丽莲?梦露等女星以丰满匀称主导了当时的审美标准，内衣也被她们从卧室穿到了客厅。为了迎合男性喜爱胸部丰满女性的潮流，当时甚至出现了以软管充气的特制内衣，并大受欢迎。

　　记得一部电影中有这样一个情节：气氛暧昧的卧室里，男人和女人激情澎湃，及至除去外衣后，男人却没了兴致，因为他看到女人的内衣已破损褪色，女人也觉无地自容。可见，取悦自己和取悦伴侣，已成为内衣在两性关系中的重要使命。

　　随着摇滚乐和体育运动的发展，内衣外穿已成为一大流行时尚。不过，有专家预言，未来的内衣将越来越轻薄，越来越接近裸体，只要一块小小的电池就能将寒冷、潮湿和灰尘挡在身体之外。这种内衣的确先进，但我想，倘或果真如此，那么内衣那独有的魅力必会荡然无存。